有生之年‧茫然塵土夢 (13)
1967年6月上旬,港英政府簡直是瘋了,它的防暴隊四處出動,突襲左派陣形中較為單薄的一些單位;上水一家細少的國貨公司,較少反抗力的左校放學後的中學生(註﹕九龍大坑東一家老牌左校,一羣剛放學,約五十名學生離校途中被防暴隊圍捕,控以非法集會罪投獄,各被判囚兩個月)。港英藉這些白色恐怖小動作,向左派宣示,它們有能力把左派鎮壓下來,亦藉這些來試「水温」︰試試中國和香港左派的反應。不過,這錯了,暴力鎮壓換回來是暴力反抗!
6月上旬某天中午,紅磡一家左派工會,一羣罷工的工人剛在會內吃了「大鑊飯」,圍坐起來,由工會書記領導下,分柝當前鬥爭形勢,姓何書記洪亮的聲音說﹕「當前國內文化大革命形勢大好,香港抗暴鬥爭形勢,得祖國七億同胞做堅强後盾,有偉大的..... (中略)...
努力學習戰無不勝思想,堅決要將港英鬥垮鬥臭,直到它們低頭。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﹔人若犯我,我必犯人﹔我們必勝,港英必敗!」此時,港英的防暴隊分五六卡車,帶來大量鐵馬將工會附近的幾條街道開始封鎖起來。一個工友氣急敗壞跑了六層樓梯到工會報訊﹕「防暴隊有幾百人,我們被包圍了!」何書記跑到能望街的窗往下看,街上滿站着戴烏黑色鋼盔的防暴隊。他回身向四五十個在場工友說:「這群鷹犬昨天攻擊元洲街...
工會,活生生打死我們兩位工友、前幾天在土瓜灣煤氣厰房、水務局工場和巴士厰襲擊我們罷工工人,做成五死幾十人受傷惨劇,這畢血債,一定要血償。主席教導我們:『有來犯者,只要好打,我黨必定站在自衛立場上堅決徹底乾淨全部消滅之,不要輕易打,打則必勝,絕對不要被反動派的其勢洶洶所嚇倒。』好!來得正好,這畢賬就一次過跟他們算吧!」
在左派工會中,書記雖然是個受薪顧員,但實際上是個領導。他們多是知識份子,亦多是左校畢業,由此推論他們應該是「地下」.....何書記捧出主席的教導和民族大義,反抗是必然的了,但工人們手無寸鐵,或許厨房還有一兩把厨用菜刀,工具箱有手槌鋸片和一些玻璃瓶子,怎樣能跟槍彈對抗。工友們面面相覷,心中想﹕「要打,怎樣打?」有工友拿起電話希望接通報館或工聯會,電話線早被截斷;何書記看穿了大家心中所想,他從口袋中拿出小紅書翻了翻,說:「主席教導我們說:『戰略上藐視敵人,戰術上重視敵人』,大家準備戰鬥!」大家聽了也一頭霧水。跟着書記開始部署戰鬥方案,將大家坐的長板櫈不規則投撙在窄窄的梯間,阻止防暴隊正面進攻,部署二十多人在天台「設防」,不容防暴隊從旁邊樓宇進襲,如果守不住天台,全部退回工會,鎖上門跟敵人困獸鬥。
跟着何書記吩咐負責工會抄寫、及小賣部的文書... 洪福來(沒錯,就是洪向陽的父親,為工友捱了警棍,轉職在工會做文書的洪福來),何書記命福來將所有小賣部的樽裝花生油,白酒,和所有豆類產品,紅豆、綠豆、眉豆花生,放到梯間前準備,集中厨房的火水及火水爐,報紙雜誌放在騎樓邊.... 這時有工友發現街上,防暴隊押着一群群的街坊從附近左鄰右里的離開現場,何書記說:「好,疏散了群眾,我們少一層顧慮,免傷及無辜。」防暴隊不能一息間疏散附近幾幢樓宇的居民,給工會在有限資源下做些準備。從防暴隊的部署,是定要強攻和徹底清剿消滅這個人單力薄的左派工會。
大家都如箭在弦,週圍的空氣和氣氛都好像凝結了。在不遠紅磡警署,另一批防暴隊在候命,隨時增援攻擊工會的先遣部隊。一場惨烈以寡敵眾,戰鬥了七小時對抗戰一蹴即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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